《沉默的真相》让国产剧不再「沉默」|专访导演陈奕甫&编剧刘国庆

作者 / 朱婷

「稳了」。

看《沉默的真相》第二集，原著作者紫金陈发出感慨。

8.8开分，一路升至9.2分，《沉默的真相》真「高开炸走」。即便话题热议度随着大结局有所降温，但实际上，在爱奇艺站内热度还是一如既往。

早在爱奇艺迷雾剧场还未推出之前，媒体就率先一睹了包括《沉默的真相》《隐秘的角落》《在劫难逃》在内的几部悬疑剧。彼时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前两部剧，「不出意外的话，今年的两大爆款剧预定，但谁更胜一筹？这个就看运气了。」

在娱乐产业（ID：yulechanye）看来，无疑，都是好剧，它们一起让国产剧不「沉默」。一周前，我们和《沉默的真相》（以下简称《沉默》）的导演陈奕甫、编剧刘国庆一起复盘了下整个项目的始末，探索高分剧背后的真相。

《沉默》的核是什么？

导演陈奕甫和编剧刘国庆是南加大的校友，前者比后者高半届。

但由于两人都比较宅，并未在校内有所结交，契机在于陈奕甫有一次在洛杉矶拍广告，需要一个编剧，陈奕甫的朋友推荐了刘国庆，两人相约在一个小餐馆里吃了一顿早饭，相聊甚好。「15年到17年，我们每个月都会通电话，聊近况，彼此熟悉。」

据刘国庆介绍，在《沉默的真相》之前，他和陈奕甫本来要合作的是一个电影项目，但一直没有找到那个项目的核，就搁置了。

「那您们觉得《沉默》的核是什么？」我们顺势切入采访的正片。

在刘国庆看来，那个核是普通人身上的闪光点。「每个人都像一根火柴一样，点亮内心对正义的追求，对真相的执念。」陈奕甫则直言最感动他的是江阳这群人对查出真相的毅力和决心，以及几个人之间的情感。

起初，《沉默》的执导权和编剧权也并非就只有陈奕甫和刘国庆，但他们两都特别想做好这个项目。

回到一开始「核」的问题，《沉默》中江阳、严良、朱伟、侯贵平等人为了心中的正义和公正，花数十年时光去帮助一个跟自己关系并不亲密的人，甚至不惜牺牲了生命和一切，这也是这部剧最终激发观众共鸣的情感肌底。「当时我就和奕甫导演说，我特别想写，我一定要写，我付出一切代价我都要写。」刘国庆如是说。

和《沉默》的制作方好记影业合作之后，他们开始了三个多月的改编方案探索之路。整体故事结构的调整，包括故事的大方向，怎么去做12集的大纲，具象化到视觉呈现，音效、视听等，都有做一个比较详细的方案给到爱奇艺。

经过几轮沟通之后，爱奇艺决定把这个项目交给以陈奕甫、刘国庆团队来做。爱奇艺高级副总裁、同时也是《沉默的真相》总制片人的戴莹在公开活动上表示，之所以最终选择现在的制作班底，第一是基于能力的认可，再就是大家的热情。

事实证明，彼此的选择都是对的。

三线叙事，支棱起来

时间倒回2017年年底，刘国庆第一次读紫金陈的作品，就是《长夜难明》，书还是陈奕甫给他的。

「震撼，巨大的震撼」，刘国庆形容这是读完小说后最直接的一个感受。

紧接着，两人开始讨论，最终达成一个共识：江阳、朱伟、陈明章等，这些人的故事就好比《史记》里的《游侠列传》，他们身上都有一种侠性。「所谓侠性，即言必信，行必果，以诺必诚，不爱其躯」。

于是，《沉默》的底色也就出来了：正能量。

刘国庆开始出故事梗概。据他自己介绍，整个创作过程中，大约是十天一集。第一稿出来之后，2018年年底，他跟陈奕甫见面，长谈了一个多月，一场戏一场戏的过，过人物，过每一场戏的转变，过每一场戏的戏剧冲突……前前后后，最后一稿是第十稿。

如今，再回忆起写作的那个过程，刘国庆还是觉得异常艰辛。「小说自带力量，但是要找寻到那股力量，你必须要先把自己置放到那个黑暗当中，然后再去寻找光明。」末了，又说起制片人每隔一段时间跑来问候一下，给予情绪上的关心和抚慰。

诚然，环环相扣是悬疑剧的类型特色。而《沉默的真相》厉害就厉害在，不仅环环相扣，还在案件之中呈现案件。

按照时间来顺，一共分为2010年，严良，地铁抛尸案；2003年，江阳，侯贵平冤死案；2000年，侯贵平，女孩被性侵案。这样的三线叙事将剧情的紧凑和神秘感支棱起来，《沉默》也因此大获好评。

「我们一致觉得，在12集的体量里，《沉默》非常适合做成一个三线并行叙事的剧作结构，这三条线之间存在着一种相互承接的关系。」陈奕甫表示难点在于小说提供信息比较多的是江阳那条线，严良相对比较少。

言外之意，三线叙事的结构，需要重新梳理以严良为主的整条故事线，基本上就是一个重新的创作。

具体如何实现？

对于刘国庆和陈奕甫而言，这是一次大胆的尝试，但同时，他们又都坚信是有能力和实力去做的。首先，他要在原著中提炼出最本真、最闪光的东西，且想尽一切办法把它保留住。同时，又能在人物上进行二度创作，既要丰富角色，逻辑上也要实现严密的推理。

小说中，主要目光聚集在江阳和侯贵平身上，影视化上，这条线琢磨并不多。但从影视角度来看，他们要给这条线做完善。

比如，地铁藏尸案开场之后，要用一个怎样戏剧的勾子，把观众带进到这个三个时间线的故事描述当中。后来他们选择把朱伟增加到现实的这条线中，再引出九宫格形式，从而增加戏剧张力。

难点之一严良，他们做了大量的构建和分线。刘明洋是其中一个分线，从工作之外架构起严良的人设，过往的起伏与动荡，一个失去家庭失去孩子的父亲。

在陈奕甫和刘国庆看来，其实，严良和江阳、朱伟、陈明章，包括刘明阳，张超、张晓倩，他们都是一类人。满怀正义、充满热血的人民检察官、人民警察、法医律师、记者，他们为了心中的正义，籍籍无名的贡献出一切。

关于严良的角色特点，陈奕甫也给出了回应。他认为，从创作角度出发，因为故事里江阳那条线本身已经有一个很大的起伏，他们不希望在严良这条线里，也用这样的方式去处理。「反而让他像一个游走在事件当中的游侠，看似很平淡，但他其实做的很多事情是去帮江阳这群人平反。」

说回九宫格照片的设定，紧接着便创作了张晓倩这个人物。他们觉得这个人物一定要加，而且要把她做好，因为她代表了一种女性的成长和崛起。从职业到身份，记者张晓倩都很合适。

「我们特别希望看到有一个女性能够崛起，用自己的力量从黑暗走向光明，她应该就在阳光里开开心心的一直走下去。而且最后她站出来面对大家说出真相的时候，如果她身为一个记者，那个能量一定是更强的。」

不论是严良还是张晓倩，目的还是在于要把现实这条线尽量丰富，刘国庆将其称之为「编辫子」的剧作方式，即三条故事线。

「把它无缝的关联在一起，我们又面临一个问：如何非常流畅地去讲述这三条故事线？」

「我们用了电影手法中叫相似性的剪辑方法。」两个人自问自答。

陈奕甫强调，在转场的部分他们用了非常多的所谓的相似性转场，应用到了很多例如时间上的相似性、空间上的相似性或者动作上的相似性。在他看来，这样的相似性其有助于剧情流畅，观影感受舒服。

另外，他们想透过这样的相似性，去表现一个概念：某种意义上来说，这三群人物中存在一种命运承接关系。

总之，他们就是要用三线叙事、相似性剪辑，将《沉默》的故事和节奏，支棱起来。

 互相成全

如今，再回过头来复盘整个项目，可以明确的是，人和人，人和戏，戏和戏，原著和影视改编，都在互相成全。

在《沉默》中，有很多二刷、三刷后发现的小细节，比如神秘修理工在门上留下的字母「Z」；10年版本的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检察官法》，侯贵平在课堂上教英语「what if it brings hope」和「what if I never let you go」等等。

「大部分是在创作过程中精心设计的，但总有惊喜发生。」陈奕甫笑言，Z字母，其实一开始并不是刻意为之。拍摄的时候突然发现那个门上有个Z字，可以代表朱伟，我们觉得很有趣，就留下来了。

我们接着聊起了两位剧集创作者新秀在片场和演员们的相处模式。在陈奕甫看来，演员对于每一个角色都有很强烈的认知，「甚至可以说是超过我的」。所以，对于他来说，最重要的功课是怎么样在每一场戏里面跟演员有更多的沟通，理解他们对于人物在当下的情绪跟情感，一起去找一个最合适的方式呈现。

据介绍，在最后严良护送张晓倩回去路上那场枪战，原本戏眼是要打在枪战这种强刺激的画面，但片场严良的扮演者廖凡建议将核心聚焦换到张晓倩身上，呈现她是如何去直面内心恐惧，过度到最后她站出来去揭露真相，有一个力量的依托。

（导演陈奕甫和白宇在片场）

刘国庆则用了四个字概括「互相成全」。他觉得整个跟组的经历，非常美好，看见每一位演员，每一位剧组工作人员，大家都拼了命地成全对方。

采访中能感受到，刘国庆稍显感性，每每提及江阳丢钱包片段，他都情难自已。「白宇老师演的江阳，哎呀，我看成片的时候我哭得稀里哗啦。」陈奕甫告诉娱sir,那场戏拍了3遍，第一遍的时候，刘国庆就泪流满面了。

「哎呀，我当时现场看，就已经受不了。」江阳也因此成了刘国庆最心疼的角色，另外两个最喜欢和最意难平的角色则是陈明章和刘明洋。

有意思的是，刘国庆还在剧中出演了一个角色，江阳的同事，后来成了吴爱可（江阳前女友）的丈夫，引得观众纷纷在弹幕中「控诉」编剧赞私心。刘国庆表示，当时是被导演临时拉去跑龙套，非常急，也没有写任何台词儿，他推测导演是为了省钱。（笑）

另一个有意思的幕后故事是，陈奕甫导演曾经还参加过龙丹妮制作的选秀节目《我要拍电影》。再提及这段的选秀经历，陈奕甫说自己没有回去看过，但那个对于他而言也是很棒的经验，而且当时也正是因为去参加了那个节目，让他更加确定要去读导演专业的研究生。

对于首次执导剧集的初体验，陈奕甫坦言「有遗憾，但很满足」。至于会给自己打多少分，他选择把分数留在心里，并表示更期待观众的评分。「因为作品拍出来是给观众看的，所以大家给我们的分数，更重要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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